【古窑讲堂】吕成龙：《明清官窑瓷器》（三十二）清代五彩

与明代五彩相比，清代五彩无论在瓷质、色彩种类还是绘画技法等方面，都有很大发展。从顺治至宣统，五彩瓷器的生产从未间断，但最能体现清代五彩瓷器烧造水平的则首推康熙五彩。

顺治五彩瓷器以釉上五彩较为多见，青花五彩略为少见。青花色调翠蓝。釉上彩有红、绿、黄等，颜色虽较淡，但很鲜亮。典型器有筒式瓶、大口尊、碗、盘等。装饰题材多见雉鸡牡丹、竹石牡丹、朵兰怪石、仕女婴戏、五老观画等。有些器物还于画面空白处题写诗句，还有的器物口沿涂酱色釉汁，或在器身题写“百花斋”款，是其时代特征。

康熙五彩大多为釉上五彩，少数为青花五彩。青花五彩虽然上承明代，但由于釉下绘画使用的是精心提炼的“浙料”或“珠明料”，而且使用了“分水”画法，致使青花色泽鲜丽明翠，浓淡有致，画面效果明显盛于明代。

康熙五彩在有釉上色彩种类中已不限于明代已有的红、黄、绿、赭、紫等色，其重大突破是发明了釉上蓝彩，而且恰到好处地使用光亮如漆的黑彩和熠熠生辉的金彩，使物象的表现力进一步增强，画面显得雍容华贵。特别是釉上蓝彩，色泽浓艳，效果胜于青花。以釉上蓝彩代替釉下青花，使五彩瓷器的绘画和烧造更为便利，由此亦造成釉上五彩的大量出现。

康熙五彩瓷器不但色彩丰富，而且画技精湛，图案自然生动，一改明代嘉、万五彩只重色彩、不细究形貌的粗率作风。施彩大部分较明代五彩匀薄，彩烧温度为800℃左右，比粉彩（700℃）高。烧成后，彩料呈透明玻璃质，给人以硬朗的视觉感受，后人把它称为“硬彩”，而将雍正时盛行的具有柔软感的粉彩称为“软彩”。粉彩自雍正朝盛行以后，景德镇的彩瓷即以粉彩为主，康熙五彩只是被作为后世仿古之蓝本，所以后人又将康熙五彩称为“古彩”。

康熙五彩的设色，既灵活多变而又大胆夸张。施彩特点是巧用蓝彩，重用黑彩、金彩和矾红彩。釉上蓝彩在画面中起重要的陪衬作用，用之点缀花朵，填涂山石，晕染人物的衣服，龙的须、发、脊等，与其他色彩搭配，非常协调。黑彩色质漆黑光亮，常用来点缀或描绘人物的发、眉须、睛、衣、靴、鞋、帽，花树木的枝干、叶脉，动物的马尾、龙睛、蝶翅等，使所绘物象更加生动传神。有时也用黑彩来书写诗句、题款或作为画面的主要色调。金彩和矾红彩在画面上主要用来钩描纹饰的线条，有时也大面积使用，如金色的太阳、荷花，红色的蛟龙、人物等，使五彩画面更加富丽堂皇。

康熙釉上五彩绝大多数以白釉地衬托，清丽鲜明，极少数以其他色釉衬托，如米色釉五彩、片纹青釉五彩、豆青釉五彩、黑釉五彩、红釉五彩等，绮丽新奇。白釉地五彩瓷器中有的在绘有图案处的釉下配以暗刻花纹，或在器物外壁彩绘纹饰，内壁暗刻花纹。

康熙五彩瓷器造型繁多，均以古朴、凝重、挺劲见长，典型器有棒槌瓶、油槌瓶、梅瓶、玉壶春瓶、橄榄瓶、葫芦瓶、琵琶尊、观音尊、凤尾尊、将军罐、笔筒、攒盘、大花盆、枕、盘、碗、杯等。其中棒槌瓶、琵琶尊、观音尊等是此时的创新器。

康熙五彩的装饰题材非常丰富，除了各种花蝶、花鸟、花果、缠枝花卉、折枝花卉、云龙、鱼藻、狮子、博古纹以外，最为流行的是耕织图、山水、人物和以戏曲、小说为题材的人物画。所绘山水受明末清初画家王翚（1632—1717年）的影响，具有清丽深秀的风致。人物则受明末清初画家陈洪绶（l598-1652年）的影响，线条简练，设色清雅，生动传神，尤擅以大家手笔展现人物众多的场景，其中以描绘战争场面的所谓“刀、马、人”图案最为著名。“刀、马、人”多取材于小说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中的章节片段。画面中旌旗飘扬，战马嘶鸣，人物身着盔甲，腰挎宝剑，威风凛凛。这些题材也是当时版画等民间艺术乐于表达的，反映出康熙五彩深受市井文化的影响。后人给康熙五彩以很高的评价，如清末寂园叟撰《陶雅》曰：“康窑人物衣褶最为生动，树则老干槎芽，花则风枝袅娜。”又曰：“康熙彩，画手精妙，官窑人物以耕织图为最佳，其余龙凤番莲之属，规矩准绳。”

康熙五彩纹样的表现手法，大体可分为程式化的图案式构图和自然逼真的写实式构图两大类。图案式构图多采取均衡、散点、对称布局，写实式构图力求符合自然法则。康熙五彩装饰中还有以诗文与绘画相结合者，如五彩十二月花卉纹杯，每杯画月令花卉一株，配五言或七言诗一首，诗句末有一青花篆书“赏”字，字外围以线框。

康熙五彩所署款识种类颇多，分为本朝年款、仿明代纪年款、堂名款、吉言赞颂款、花押款等，也有无款的。本朝年款以青花楷书“大清康熙年制”六字双行外围双线圈最为多见，大都题于器物外底，花盆类器则以青花或黑彩书写在盆沿下方。仿前朝年款中绝大多数为青花楷书“大明成化年制”六字双行外围双圈或双方栏，落款于器之外底，个别的暗刻“大明成化年制”六字双行款，无边栏。也有仿嘉靖年款，在器之外底以青花楷书“大明嘉靖年制”六字双行款，外围双线圈。堂名款见有“世锦堂制”、“聚玉堂制”、“朗润堂制”等，均为青花楷书，落款于器外之底。花押款则有蕉叶、灵芝、海螺等，还有只在器外底画青花双圈的。

随着珐琅彩和粉彩瓷器的盛行，从雍正朝开始，五彩瓷器的生产趋衰。传世雍正五彩瓷器，胎质坚细，釉质莹润，造型有棒槌瓶、花觚、花盆、梅瓶、罐、盘、碗、杯、洗等，形体娟秀。装饰题材以山石、园景人物为多，如携琴访友、松下老人、指日高升、李广射石、羲之爱鹅等，另有一龙四凤、蝙蝠葫芦、蝴蝶和各种花卉等。所用彩料有红、黄、绿、蓝、紫、黑、金等。可能是受同时期粉彩瓷器的影响，雍正五彩具有色泽清新、淡雅柔和的风格，别具时代特征。

雍正五彩的款识，有青花楷书“大清雍正年制”六字三行外围双圈、六字双行外围双圈或双方栏，另有仿明代成化年款，如青花楷书“大明成化年制”六字双行外围双圈或六字三行外围单圈。以上款识皆题写在器物外底。

乾隆以后直至清末，五彩瓷器的生产通常是作为仿古瓷的一种，少有创新。较为多见的是五彩龙凤纹碗，内底绘一龙戏珠，外壁绘龙凤穿花。此种五彩碗创始于明代万历朝，清代从康熙至宣统，作为传统品种，历朝都有生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