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古窑讲堂】阎崇年：大故宫《御窑千年》（二十三）高峰迭起之弘治娇黄

《明史》论道：在明十六帝中，除洪武帝、永乐帝外，可称者“仁宗、宣宗、孝宗而已”。仁宗洪熙帝和宣宗宣德帝，我在前面介绍过。明孝宗弘治帝朱祐樘（1470-1505），18岁继位，在位18年，享年36岁。弘治帝“独能恭俭有制，勤政爱民，兢兢于保泰持盈之道，用使韧序清宁，民物康阜”。弘治帝算是一位守成的皇帝，保泰持盈，民物康阜。这种大文化环境，有利于御窑发展。

明朝天子多少年。明中期，连续四位皇帝继位时都是少年天子。他们的继位年龄分别是：成化帝18岁，弘治帝18岁，正德帝15岁，嘉靖帝15岁。前面讲过苦难太子成化帝。弘治帝的童年，经历更加传奇。他的生母是宫女纪氏，广西贺县（今广西壮族自治区贺州市）人，怀孕时被万贵妃发现，差点遭暗害，被打入冷宫，生下后来的弘治帝朱祐樘。小皇子6岁时才第一次见到生身父亲。他的母亲纪氏虽被封为淑妃，但很快就暴死，奏报真情的太监张敏也吞金自杀。不久，祐樘被立为皇太子，周太后将其养在仁寿宫中。坎坷的童年，使这位少年天子发奋学习，酷爱文化。

弘治帝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，得益于他较早地合法取得了皇太子的地位。

他爱读经史。弘治帝6岁被立为太子，9岁出阁就学，开始接受正规的教育。讲官都是博学鸿儒，修养深邃之人。他即位前接受了9年教育，即位后仍经常阅读诗书。他采纳大臣建议，开设经筵。经筵制度分为大、小经筵，大经筵是每月逢二、十二、廿二日举行，主要是一种礼仪；小经筵又称日讲，君臣之间，从容问答，是学习经典和辅佐议政的制度。大、小经筵在宪宗成化帝时一度废置。弘治帝开始坚持日讲，又在早朝之外，另设午朝，每天两次视朝，接受百官面陈国事。由于弘治帝锐意求治，朝廷上下，百官谏言，痛陈时弊，广进方略。如马文升上时政十五事，包括选贤能、禁贪污、正刑狱、广储积、恤士人、节费用、抚四裔、整武备等，弘治帝大为赞赏，一一实施，于弘治兴利除弊起了积极作用。无怪乎人们称赞他是明朝最为遵循儒家伦理规范的皇帝。弘治皇帝酷爱文化艺术。《明史·艺文志》记述，弘治帝有《诗集》5卷，惜已失传。

他喜爱音乐。在士大夫们看来，皇帝喜欢乐曲，恐怕将来会滑入贪图享受的泥淖中。因此，一些专门负责纠察朝政的言官们纷纷上疏，劝说弘治帝不要耽于声乐，而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修身养性之上。弘治帝总是表面上接受，私下里却对身边的太监们说：“弹琴何损于事，劳此辈言之。”意思是弹琴与政务无关，烦劳你们多嘴。

他欣赏绘画。宫中有许多画师。有一次，他赐给画师吴伟几匹彩缎，怕大臣们知道后议论，对吴伟说：“急持去，毋使酸子知道！”意思是说，赶紧拿走，别让那些酸腐的书生们知道。吴伟是明代著名画家，江夏（今湖北省武汉市）人，擅长画人物山水，湖北省博物馆收藏的《雪渔图》是吴伟的巨作，画面高245厘米，宽156厘米，描绘了渔民冒雪捕鱼的情景。弘治帝将他征入画院，授锦衣卫百户，赐他“画状元”印章。身边书画家对弘治帝的艺术素质提供了丰厚的营养。

童年的不凡经历、扎实的儒学功底、丰富的艺术修养、求治的理政心态，对弘治朝御窑瓷器烧造，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。

明代黄釉瓷器被皇家所垄断，是皇家祭祀和宫廷饮食的专用瓷器，皇帝的生活瓷器，包括餐具、文房、茶具、酒器等，专用黄釉瓷。官宦百姓，不许使用。弘治朝御窑，将黄釉瓷器推向一个高峰。这时的黄釉瓷器，就像鸡油黄的颜色，明黄透亮，被称为“鸡油黄”；又因它的黄釉是浇上去的，而被称为“浇黄”；还因它的颜色温润“娇嫩”，再被称为“娇黄”。弘治时御窑烧造的黄釉瓷器，釉色娇艳，施釉均匀，被誉为黄釉之最，是明代黄釉瓷器中的极品。

1．明弘治黄釉暗龙纹盘，沈阳故宫博物院藏。高3.5厘米，口径15.5厘米。盘子里外均施黄釉，色调沉稳，釉包淡雅，正龙图案，盘心暗刻，若隐若现，皇家气派，为典型的弘治“鸡油黄”。

明弘治黄釉暗龙纹盘

2．明弘治黄釉描金牺耳尊，故宫博物院藏。高32厘米，口径19厘米，足径17厘米。这件牺耳尊因肩部两侧置兽耳，而猪、牛、羊为祭祀的牺牲供品，所以“兽耳”俗称“牺耳”，故名“牺耳尊”。内施白釉，外施黄釉，自上而下，有九道金彩弦纹。黄釉金彩，级别最高。清朝《皇朝礼器图式》和乾隆内府彩绘《备物昭诚·祭器图》记载，清先农坛祭器中的先农坛尊，与这件牺耳尊相似。

明弘治黄釉描金牺耳尊

弘治御窑瓷器，既继承成化遗产，又开启正德新风。